煜缓缓睁开双眼，偏过头去看着身边贺璟之。对方就算睡着了，也依旧皱着眉头。
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他挪开视线，落到了窗外的天空上，月亮正高高地挂着。
是个不完整的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多少次这样的月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次像现在这样躺在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医院里。
可是只有这一次，他身边有贺璟之。
他最早一次的死亡时间，是在圣诞节的早晨。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夜晚的风很大，他拿出手机，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才好。
反正一切都会重来的。
所以就算了吧。
他无数次有过这样的念头，所以从来都不肯好好道别。反正都会重来的，何必要看到对方的反应。看到对方难过，他自己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直到他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复活卡，才想起来要和贺璟之好好地道一次别。
可那一次，终究也没能如愿。
那时，02对他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当世界法则站在我这边，那么你就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话该怎么说来着，让我想想。”
-“这大概就是……”
-“世界让你死，你不得不死。”
他逃不掉，不管是不是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也不管他有没有成为贺璟之的系统，都逃不掉。
所有的宿命因果，从来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所有努力几乎都是徒劳的。
别人的命都可以通过卡片来更改。
唯独他不行。
“没关系。”茶煜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小心地抬起手，虚空搭在贺璟之的脑袋上方，轻轻地“摸”了一下。
至少他还有告别的时间。
-“系统法则第一条，系统不能伤害人类。但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这上面可没说……系统不能伤害系统。”
-“如果他因为救你而死掉，这可不能算是我杀的。亲情、友情、爱情，他没有任何一项符合成为宿主的标准。”
-“选择救他，就意味着你要永永远远地，被困在这个世界里。”
02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茶煜绻起手指，从贺璟之头顶上方收了回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如果不是自己走进了贺璟之的生活，惊扰了对方，对方根本就不需要经历这些。
如果不是他，贺璟之会快快乐乐地长大，会上一个好的大学，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对方会很爱他，比之自己更甚，会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被迫陪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轮回，永远也跨不过十八岁。
明明贺璟之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
明明他早就该死掉，被贺璟之延长了生命，却仍不知足，非要把对方拖进深渊才肯罢休。
明明都是他的错。
就在这时，茶煜忽然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猛然睁开眼睛。贺璟之似乎并没有醒，只是在熟睡着碰到什么，便下意识地握住了，轻声呢喃道:“不要……”
茶煜呼吸一滞。
贺璟之握紧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
“茶煜，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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